无数次灵光乍现。
恶魔修女和爱意雕塑家反复切换。

【穆生贺】铸剑炉

*实在抱歉,迟到了(

*仙侠风,具体设定和避雷见合集一、二篇

*本篇出场黄金:穆、史昂、沙加(少年时期)、阿鲁迪巴(少年时期)—— 布庄少年(还没变成鲁侠士)

*CP:沙穆,但非典型,因为是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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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藏着光影咒的秘密。洞的最深处有一块石碑,石碑后本来还插着一把剑。


洞内很安静,只听见水滴时不时从顶部滴落的声音。穆伸手去读石碑上的铭文;小徒弟贵鬼在身后擎着火把,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碑上刻的是解咒之法,那柄剑则是施咒必备的法器。几句解咒之法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可那柄被拔走的剑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师父史昂见过,史昂说,那是一把漆黑的剑。


无论施咒还是解咒,剑和咒法都缺一不可。因此施咒者需自行参悟施咒咒法,解咒者需自行铸成解咒之剑。


借着火光,穆将白纸覆上石碑,用墨将解咒之法拓印下来,交到贵鬼手中。


贵鬼茫然地看着被塞进手中的拓片:“所以,先生,您知道铸剑的最后一步是什么了吗?”


穆摇摇头,轻轻地说:“但是我觉得答案就在这里。”


穆闭上眼睛,手指一遍又一遍扫过碑上的铭文。石碑表面早已被水滴侵蚀地凹凸不平,但好在字迹刻得足够深,某些笔画处甚至还有些锋利。


这还真是他第一次尝试不用眼睛去看。那些字符在指尖下有了另一幅面孔,凹下去的字迹像一条条河道,光影交错、时间和空间在其中流淌。


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其实十年前他就已经找到了那个答案。


那是师父史昂还在的时候。


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能一直往前延伸到穆记忆的起点。


史昂和其他嘉米尔人一样有一对点眉,他跟族人一样长寿,可他本来还能活得更久。


穆小时候常听师父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每次讲到一半,师父总会充满怀念地念叨起自己的一位旧友。


“师父,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呢?”有一次,穆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


“他是汉人,不像嘉米尔人这样长寿。”史昂脸上的线条抽了抽,嘴角勉强弯成一道弧线,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两百多年了,应该早就不在了吧。”


“那您当初为什么不多留在中原陪陪他?”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呀。”史昂拍拍小穆的脑袋,看到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安慰着说,“再说我不回嘉米尔也就捡不到小穆了呀。”


后来穆知道了,那件更重要的事就是铸成解咒之剑。


光影咒是禁咒,可以将妖分裂为有记忆无修为的人和无记忆有修为的妖。这是一种逆天道的法术。两百年前,洞内的黑剑被拔出,史昂明白破解施咒咒法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尽快铸成解咒之剑。


嘉米尔高原上有一口最古老的铸剑炉,嘉米尔族世世代代炼铸武器,不少宝剑都是出自嘉米尔的铸剑师之手。史昂就是嘉米尔最优秀的铸剑师之一。他想办法铸成了解咒剑的剑胚,但是还差最后一步。


穆见过那个剑胚,纯白色的、灵气四溢,不同角度下散着不同光芒。穆还因为好奇偷偷碰过那个剑胚,反被剑的灵气误伤。但是师父说这还不是真正的剑,它的灵气还远远不够。


师父在嘉米尔呆了上百年,却突然关心起嘉米尔以外的世界。师父说,江南的灵灯派修的是有关死生魂魄的法术,那里兴许会有答案。


从来没有离开过嘉米尔的穆第一次走出了嘉米尔。




灵灯派的掌门拉过来一个跟穆年纪相仿的弟子,叫沙加,随后带着史昂进了藏书阁。


沙加跟掌门一样闭着眼睛,整个人裹在鹅黄色的大袍子里,瘦得像一支灯芯。他的五官跟画上去的一样,和谐精致,但似乎不会动。穆盯着沙加眉间那个红点看,在想这也许是某个丹青妙手画完“沙加”这幅画后留下的印章。沙加开口说话时他被吓了一跳。


“你跟你师父一样眼睛看不见吗?”穆凑到沙加旁边小声问。


“掌门是看不见,可我闭眼是为了修行。”沙加的眉毛动了动,穆又觉得惊奇。


“你能不能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不能随意睁开的。只有战斗到了关键时刻或者要向敌人示威的时候才能睁开。”


沙加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转身给穆带路。穆才不听这些无聊的说词,一把拉住沙加的一只袖角——衣服的布很粗,穿起来肯定不舒服。


“就一下,看一眼嘛~”穆眨巴着眼睛,突然又想到沙加看不见,“而且,你不想看看我吗?嘉米尔人跟汉人长相可不太一样哦~”


沙加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他咬了咬嘴唇,用另一只手把袖子从穆手里轻轻抽出来。


“嘿!你怎么还害羞~”穆看着沙加脸上浮起的两片红晕笑道。沙加突然睁开眼睛,穆“羞”字的音还没完全吐出来就直接被咽了下去。


沙加的瞳孔很浅,茶色,似乎还泛点金色——也有可能是阳光的原因。穆看到那双眼睛眨了两下,眼里的光像掐不灭的火星,只是微微地闪着,但是不会熄灭。


“是不一样,不过这不重要。”沙加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次闭上眼睛,拉起穆的手踏上水上走廊。


灵灯派全是木制建筑,一半建在水上,主殿和藏书阁在靠湖的岸边,弟子房就一间一间地立在水中央。水上的走廊没有扶手,几乎就是用粗绳连好的木制浮板。


房屋没有多余的雕饰,只有主殿稍微精致一些。不过四处都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莲花灯,湖上也飘着大大的莲花灯。沙加说花瓣打开时里面的莲蓬就会发光。


穆小心地踩在摇摇晃晃的浮板上,抓紧了沙加的手。他开始觉得自己一身红色细绸跟灵灯派淡蓝色的湖水、金色的光波和朴实的褐色房屋格格不入。穆担心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落入湖中,踩在浮板上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身环绕着一层沙加的气息。那层气像一块布一样轻轻地兜着他,但是又透着一丝侵略性,像一道无形的警戒。穆有些看不明白沙加,沙加平静的外表下似乎透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


史昂在灵灯派呆了大半年,穆还是不太走得惯灵灯派的水上回廊,就跟沙加住在一处。


沙加天资聪颖性格孤僻,却难得地跟穆合得来。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沙加在屋外练轻功,穆就在屋内画图纸读经书。在水上沙加会牵着穆走,在穆失去平衡时一把将他拉住。灵灯派的伙食不咋样,说要苦修。穆就借自己客人的身份,不需要守门派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出去偷偷给沙加从街上带点心回来。


师父史昂有空会从藏书阁出来看看穆,顺便检查检查穆的功课。有一次穆磕磕绊绊地没背出来,旁边的沙加反而接上来了。史昂叹了口气敲了敲穆的脑袋说,只会画图纸是不行的,悟透了先人的著作,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突破,否则跟普通的铸剑师没什么不同。


穆其实读得可认真了,可那时候就是读不懂,读不懂自然就难记住。那时候的穆更喜欢画图纸,除了设计兵器,还喜欢设计些其他东西。


比如他怕走水上回廊,连着几个晚上偷着做出了一只小舟。穆特地把它做成了莲花花瓣的形状,里面刚好可以载两个人。


按道理来说只有穆一个人需要这只小舟,只设一个人的位置也容易,但是不知怎么着,穆就是在图纸上鬼使神差地画出了两个人的位置。沙加看穆每天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可没想到穆真的做了一只船出来,线条流畅,又漂亮又灵巧。


穆把沙加拉到小舟上,这回反而是沙加拘谨起来。穆做的桨也很特别,只需要一个人划,沙加提出要划,穆就手把手地教他。两个人在门派里划着船晃悠了一圈,沙加少见的笑得灿烂。


靠了岸,穆直奔门派外的小摊,沙加被掌门叫住。


沙加收起笑容站得笔直,一副要替穆领罚的架势,掌门只是拍拍他的脑袋,默许了小舟的存在——本来也不是什么违反规定的事情。


“穆心灵手巧,性格也好,当初让穆跟你住一块你还不喜欢。”掌门看着小徒弟紧张的样子打趣道,“现在呢,喜欢了?”


沙加微微笑了一下,突然一下子睁开眼睛,用一种掌门从未听过的语调说:“喜欢。”


语调很平,但两个字脆脆的,吐出的气息是柔和的,跟他平时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掌门的字典里找不出可以形容这个声音的词。他本来不期待徒弟的回答,但这回答实在听着不对劲。


“嗯?”掌门感觉到沙加睁眼了,沙加能看见,但掌门不行。沙加一反常态地跑了,掌门突然有点气,气着气着又笑了。


那是穆和沙加两个人最快乐的时光。


那段快乐的日子并不算长。


一天晚上,穆睡不着,找到屋后拴着的小舟,想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买点夜宵回来分给沙加吃。


上了船,穆一下一下用桨轻轻地拨动着湖面,生怕惊醒了其他人。湖上大大小小的莲花灯亮着,穆小心地避开它们,终于靠了岸。


主殿的灯依然亮着,穆在船上张望,看见殿内乌泱泱地聚了一群人,中间是一个大炉子,炉子上放的正是师父从嘉米尔带来的剑胚。他把船划到墙边,贴着耳朵听,听见了师父史昂的声音。


穆什么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到师父和灵灯派掌门的愤怒,只能大概猜到是和铸剑有关。他费劲地站起来,把船身稳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向里张望。


穆看见一群人架着史昂投入铸剑炉中,师父被火舌吞噬,那群人围在炉边,剑胚依然是剑胚,只是没了光泽,成了一块锋利的凡铁。


穆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一刹那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错愕,什么都没有,仿佛他的时间突然静止,主殿里的人依旧沿着时间向前。


跑。


这是穆唯一能做出的判断。


他顾不上水波的声响——主殿内更吵——几乎是刨着湖面离开。穆没有走岸上的正门,划着自己的小舟从湖上驶入一条小河,又沿着小河继续往下。他不敢上岸,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只剩下一只小舟。


穆不知道自己究竟划了多久,好像闭眼前看见了天边的一丝曙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师父告诉他经书要好好读,他伸手要抓住师父,却被火焰烫到,握住了那一柄剑胚。他梦见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的灵灯派掌门面无表情地将师父推入铸剑炉中;他梦见沙加和自己一块坐在船上;他想到初见时感知到的沙加身上的戾气,又想起主殿外的杀气;他梦见沙加后来也跟那位掌门一样再也睁不开眼睛。


醒来时,穆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层厚厚的毯子里,周围挂着各色的布料。


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却比他高出很多的少年在他面前蹲下来,递给他两个热乎乎的汤包。


穆靠着布匹坐着不说话,也不接汤包。


“这是我们家布庄,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放心,他们找不到这来的。”


穆低着头,目光呆滞,仿佛坐在地上的只是一副躯壳。那少年又问了一连串问题,看见穆不理他,也不说话了,就在穆的对面盘腿坐下,把汤包塞到穆手里。


穆看着热乎的汤包,突然一下子醒了,一边哭一边吃。穆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两串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我叫穆,从西域嘉米尔来。”穆哭完了,也吃完了,看着对面的少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


少年见他终于开口说话松了一口气。


“我从船上把你拉回来的。看你一个人,累了也不敢靠岸,觉得你肯定是有麻烦。”


穆点点头,说了灵灯派的事情。少年想留他在布庄,穆摇摇头。


“我需要回嘉米尔。”穆认真地说,“剑还没有铸成,剑胚被毁,师父被害。我只能再从头开始。”


少年正要开口,门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阿鲁,你又在跟谁说话?”


“一个朋友——”少年拖长了声音回答。


“你小子别又是要出去见义勇为。天天想当大侠,先回来把账做清楚!”


少年朝着穆做了个鬼脸。


“既然你要走,那就带些干粮和盘缠再走吧。”少年从柜子里翻出一袋钱币和几块馒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从一层层给布料后抽出一匹紫色的布料。


“换身衣服吧,再说你这身红色也不适合你,这匹布我藏了好久了,你跟它配。”


穆听了一愣。也许是吧,之前那个开朗的穆才穿的住红色。红色,只会将现在的穆衬得苍白。


那匹紫布跟其他紫色不一样,看着要轻,但实际是一样的分量。仔细看,紫色上面还泛着一层月亮一样蓝色的光辉。穆即使不懂,也能看出这是一匹上上等的好布。


“这么好的布……”


穆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好的布匹也要和穿的人匹配。”少年乐呵呵地说,“再说了,这可不能拿去卖。拿去卖了就是极品好布,要上供的。这是我自己闲着没事拿屋后的草染的,屋后就长那么一片草,哪里供得出来。我现在就给你裁一件衣服出来,很快的。”



穆又回到了嘉米尔。


回到那块从小生长的土地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悲伤。穆又从头开始,重新从剑胚开始炼。


穆开始读得懂经书,越来越不爱说话。他跟以前的师父史昂一样,一心只想着铸剑。


铸成剑胚,师父花了一百年,穆只用了十年。


他跟师父史昂一样捡了一个活泼聪明的小徒弟。如今他也要找铸剑的最后一步。不过穆相信这最后一步的答案就在嘉米尔。


嘉米尔的铸剑师是最好的,如果在嘉米尔都找不到答案,其他地方也不会有。


所以穆踏入了那个洞穴,重读了石碑上的文字。穆觉得自己应该找到答案了。


光影咒,施咒可将妖分裂为人形态和兽形态。人形态有记忆无妖力,兽形态保留妖力却必须丧失记忆。


怎么样才算是解咒呢?碑文没有说。


光影咒打破了天道平衡,所以是禁咒,那么解咒就要是天平的两端再次平衡。妖力和记忆在施咒时已经平衡分配,但是多出来了一条生命。


所以解咒人要再放一条命到天平上。


对应铸剑方法,就是以身祭剑。


师父十年前一定也从灵灯派古籍中得出了以身祭剑的结论,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毕竟剑本是为人所用,要人为铸剑失去性命可以算是邪术。灵灯派的人一定是想得到那柄剑,才将师父投入铸剑炉中。


可是光影咒本来就是邪咒啊!


以身祭剑一定要是被祭人自愿付出生命才能生效,否则前功尽弃。所以,师父被投入铸剑炉后,灵灯派也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宝剑。


一切都明了了,穆突然觉得轻松


屋内的炉火正烧得旺。贵鬼坐在穆的身边,不舍得望着穆。


“先生,真的要以身祭剑才能成吗?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穆平静地说,“铸成宝剑也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付出生命之后真的能成吗?”


“不要小看了生命的力量。生命比任何宝物都珍贵。别的东西做不到的事情,生命说不定可以。”穆揉了揉贵鬼的头发。


那天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缀,穆记得一些古籍里说,星移斗转中可以预测未来。


那他的未来是否也在十年前的夜空中就有答案了呢?


穆不知道。他生来就是一名铸剑师,和他的师父史昂一样,他的弟子贵鬼也会是这样。他们似乎生来就带着使命一样。


身旁的贵鬼沉默了好久,只听见炉子烧得啪啪响。


“先生,你还有想见的人吗?”贵鬼又冒出来一句话。


穆想起来师父史昂和旧友,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双茶色的眼睛。


“没有了。”穆说,“不过,剑铸成之后,你一定要将它交到一个人手上。只有他才有能力驾驭这把剑,完成解咒的使命。”


说着,穆递过去一封信,贵鬼看了收信人后跳了起来。


“为什么会是他?我还以为您会找布庄的鲁侠士。”


“解咒的咒法拓片我放在里面了,修为太低的人即使知道咒法也用不出来。而且,我觉得他或许还可以相信。”穆顿了顿,声音小了很多,“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至少还能再拉他一把。”


贵鬼没听太懂,但是时辰到了,穆转身走入屋内。


剑胚在火焰中烧得刺眼。穆闭上眼睛站到铸剑炉边,面朝火焰,任由自己往火焰中倒。


火焰将他吞噬后变成白色,又几乎在一瞬间熄灭。


贵鬼跑上前,炉中宝剑已经铸成,白到近乎无色,剑上流转着彩色的光辉,剑柄上两颗红宝石,轻到几乎不费力就能拿起来。


剑上还缠了一匹紫色的布。贵鬼把它接下来,发现正是先生的衣服。一点也没被烧坏,光泽反而更胜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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